去年十月(2009年10月)，紐約時報有一篇與食品衛生相關的專論，事情的主角是一個年輕女士與牛肉漢堡。這位女士因吃了不潔淨的漢堡而中毒，起初只是腹痛拉肚子，幾天之後，竟然昏厥，在醫院裡陷入昏迷，兩個多月後出院，就再也不能走路了，因中樞神經受損。後來經過衛生人員追蹤調查，發現是因絞爛的牛雜肉含 E. coli 大腸桿菌O517:H7所致。

廠商不想讓你知道的事

過去三年裡，並不是只有他因吃牛肉或漢堡而中毒，據統計，全美至少有七萬個案例，去年六月裡，科羅拉多州一家牛肉製品廠，就因 E. coli 污染而收回卅餘萬磅產品。到底美國食品管理要求是否認真的執行了？牛肉漢堡哪裡來的？畜牧場、屠宰場、肉品加工場、運輸與銷售管道，是如何運作的？是否有完備的檢驗與監控程序？...這些都是 N.Y. Times 追蹤的焦點。

專論記者花了好大功夫，全美調查，南北東西，走訪了許多家畜牧、屠宰、肉品處理、行銷公司，也訪問了幾個農業部主管單位與地方衛生機構，蒐集檢驗報告與文件。他甚至還查尋了中美洲烏拉圭的官員與絞肉廠，因為他發現一部分肉品是由烏拉圭進口的。

報導指出：牛肉漢堡的主要原料是含至少50%油酯的剩餘邊肉殘品(比肩頭肉便宜的多)。漢堡經銷商，可能與多個不同的源頭簽約低價搜購，集中到某一處理場去絞碎，再包裝出售到超市、快餐店、聯鎖店、或零售小販。

由畜牧場到快餐店或廚房，少說有五、六個中間程序，到底誰做了什麼衛生安全檢驗，州與聯邦根本無法一一查核，只能靠廠商自定安全規則，憑良心來執行。最後將產品包裝、貼上廠牌標籤的大經銷商，也不知道如何追蹤哪一環節可能出了問題，因為原料全都攪和到一塊了，每一步驟都推卸責任。

在工業化大規模的農牧產品生產程序中，一切以效率、節約成本、低價、高產量為優先考慮，多一道檢驗，就多花錢；選好肉上肉作漢堡，成本就高；仔細清洗消毒，就多花化學品與人工，這如何能與別家競爭？在畜養、屠宰、切割過程中，牛糞是不可能清理乾淨的，常常混在肉品裡，尤其是絞在牛雜碎中，即使消毒也未能徹底，E. coli 菌因此進到漢堡中。

根據記者的訪查，使這位女士中毒的牛肉漢堡，是美國一家知名大廠的成品，該廠生產一磅牛雜絞肉，只要一美元成本，而超市卻可以數倍價格賣出，快餐店的一客四分之一磅漢堡，可賣三美元，大家都因著這麼低的價格賺翻了。可是食客就吃大虧了，不只是吃了太多油膩，造成過胖及血管阻塞，還可能中毒賠上老命。

Good, Clean, and Fair

十月底，公共電視播出的一訪談節目，也討論到這個食品衛生問題，主持人訪問了三個人，包括該記者。其中一位指出為了供應「速食式」的廉價肉品，工業化大規模生產是必然的，價格因此可降低，人人能有肉吃，卻不一定對消費者有利，品質沒保障不說，相對的社會成本會也高，比方說：過胖人口增多、疾病比率昇高、中毒傷殘醫療费高、及環境代價高等。

針對「快餐速食」(fast food) 所帶來的眾多問題，歐美社會近廿年來有一股「反動」思潮，叫做「慢餐緩食」運動 (slow food)。「慢餐」並非與漢堡快餐比慢，而是針對生產、衛生、健康、及社會成本問題，作全面的檢討與改變。

比方說：參與「慢餐」運動的團體或個人，鼓勵人多親近土地，自己動手種菜蔬，並去學校推廣，使學生利用校地實驗種菜，明白基本的農業操作；在社區生活中，「慢餐」運動者也鼓勵人們到農夫市場，採購居住地附近出產的農產品，尤其是無毒有機蔬果，而不買遠道來的「舶來品」；在敝小城的農夫市場，甚至可買到附近農莊飼養、宰殺的牲口(非冷凍肉)，或是漁民自己捕來的魚(來自大海或湖泊)。筆者的一位農夫朋友 Frank，住 Davis 在自己農莊養牲口，自己宰殺後賣到附近餐館，也拿到農夫市場販賣；有一次，他問我要不要新鮮有機羊肉，可以現宰供應，可惜我們家胃口小食口少，吃不了一隻羊。

慢餐運動者也關心「公平交易」(fair trade)的問題，他們對一些「大農業」公司，自第三世界進口廉價農牧產品，卻不管當地農產公司是否剝削勞力、濫伐山林、過度使用化學品、不注重衛生、檢疫、與牲畜飼養等問題很關切，呼籲社會大眾不要成為壓榨人畜、破壞環境的隱形殺手。在 Berkeley 有一些飲料店，就標榜你想喝的咖啡或茶是符合 fair trade 原則的。

「慢餐」強調的是 good, clean, and fair food。每個人都是食客，都直接影響食品的生產、製作、運銷、與買賣，我們並不是超市裡的「消費者」，而是與農夫一同生產的人(co-producer)。我們的胃口、品味、習性決定了食物的產製，同時也影響環境與人。

多年前，在 Davis 研習時，曾注意到當地農夫市場與食品合作社 (Co-op Food)，不斷的呼籲居民要關注「食品戰爭」的嚴重性，鼓勵居民要 buy-local;，不要只顧便宜，不顧公義。筆者曾撰一文，要喚起華人關注此一趨勢(見《新尋回綠色地球-口腹之爭(上)》及《新尋回綠色地球-帶著良心來消費(中)》)；在後現代社會的今天，「慢餐」運動已漸為多人所接受，幾乎每一城鄉，都有農夫市場，在敝小城甚至連超市也標示出一些蔬果是本地特產 。

不知道別人吃不吃牛排漢堡？我們一家已經很少碰牛肉了，暑期兒子女兒從國外回來，我們沒外出大吃，只是一塊兒在家，慢慢的弄些小菜，享受天倫之樂，分享心靈體會與服事心得，悠閒緩慢，盡得其樂，何其快哉！

圖與文//沙塵豹 原作於10-26-2009；2010年8月增修