也許是受到 Arab Spring (阿拉伯之春)的影響，Occupy Wall Street Movement 自今年(2011)九月十七日，從紐約市曼哈頓區開始，漸漸蔓延到世界好多大城市，美國西岸幾個城區於九月底、十月初也加入行動，在金融區或政府機構前設置「佔領區」。這運動象徵草根民意的覺醒，「高牆街之春」正在艱難中萌芽。

幾天前(十月廿日)與二女兒在學校圖書館查完資料，匆匆從校園趕往市區 Broadway大街，為 Occupy Movement 助陣，因正值午休時間，有不少上班族也擁向「佔領區」聲援。市府前廣場早已被各色帳篷佔滿，有三四百人在那駐紮，雖然各類人等都有：無家可歸的遊民、青年學生、帶著孩子的娘、穿著特異的 hippies、衣冠齊整的 yuppies、擊鼓跳舞的、彈琴歌唱的、打牌下棋的、午休的、發傳單的、上網傳訊的、講課的、傳藝的…，形成一活潑有勁的社區，比起市區裡的車來車往，整個「佔領區」顯得相對的平和。

「佔領區」裡還有烹飪食堂，由義工燒烤，有善心人捐贈食物，烹食之餘，有些廣場居民自動整理環境，並有雜物回收區，碗盤刀叉設有數個清洗盆，不用塑膠保力籠與紙製餐具，場地清理的還不算髒亂。有「居民」還設置了小菜圃，新栽植了幾株菜蔬，一面宣導有機農藝，一面象徵「華爾街之春」來臨了；為了不用電，「佔領區」還放了一輛腳踏車，鼓勵人運動健身，在踩動車輪時，能帶動一個小發電機，提供少許電力給網路連絡用。

「佔領區」居民雖無領導者，也算相當自制，不燃火燭，不隨處便溺，設置流動廁所，夜暗後，由九點到天明進入安靜時段，不許喧鬧。但儘管如此，市府仍然因為衛生與安全問題，以及附近商家的抱怨，派出警察巡邏，伺機而動，或許會如紐約市警一樣，不知何時就要暴力相向了(註1)。

到底我們這些長久以來一直是「被佔領」的「多數者」有什麼訴求？到底這是個什麼運動？ 也許 Occupywallstreet 網站上說的最具代表性：It is a “leaderless resistance movement with people of many colors, genders and political persuasions. The one thing we all have in common is that we are the 99% that will no longer tolerate the greed and corruption of the 1%.” 這不是很像 Arab Spring 幾國的人民(Tunisian, Egyptian, Libyan…)對獨裁者所發的抗議之聲？

“99%” 就這樣成為此一運動的標籤口號。在市府前「佔領區」裡，「居民」張貼了不少標語，向頂層有錢有權的 top 1%，發出社會裡 99%人口不滿的心聲。這是人民的自由，表達對「經濟不平等」的抗議，呼籲政客們不要只是「向錢看」，不要與財團銀行緊密結合，拿納稅人的錢去補貼財大氣粗、欺騙大眾的銀行家，卻不顧尋常人們的生活、工作、教育、醫療健保…。我們這 99% 要捍衛真正的民主，而不是被貪臠腐敗的財閥政客所宰制。

99% 的科學證據

最近，New Scientist 期刊有一則科研報導(October 2011)極可能應證了Occupy Movement 的 99% 訴求。這是瑞士聯邦科技組織 ETH Zurich，根據全球43,000跨國企業機構 (TNCs) 所作的分析，他們發現：有極少數的跨國企業集團(主要是大銀行組織)，掌控了全球絕大部分的經濟。這四萬多跨國企業彼此之間有極為複雜「合縱連橫」的關係(一部分是透過股票買賣)，其中約有 1,300 餘家企業，平均與至少 20 家國際企業相互擁有(真是你儂我儂啊)，他們主要掌控科技製造業，佔有全球 60% 的經濟利潤。

瑞士科研人員繼續在錯綜複雜的關係中抽繭剝絲，發現在這 1,300 餘家 TNCs 中，有所謂的 “super-entity”(超級結合體)存在，包括 147 個跨國企業組織。這些「超級結合體」在 43,000 家 TNCs 中是不到1%，卻掌握了所有四萬餘家企業40% 的經濟力。在這些「超級結合體」中，前20名都是知名的大銀行與經融投資公司，他們的穩定性影響到全球的經濟前景，這也是為何在2008年經融風暴中，一些大銀行機構的腐敗作為拖垮了美國與歐盟經濟。

筆者在「佔領區」內四處游走，偶而與女兒找「居民」談談，看看他們的標語，聽聽他們的心聲，發現愈是靠近底層的人們，在 TNCs 掌控絕大部分經濟力的狀況下，在唯利是圖的商業野心中，他們的處境就愈悲慘，甚至有大學畢業，工作沒多久的年輕人，失業了，半年一年無處可去，他們有生產力與熱心，但那在上的 1% 為了股利與權力，那管的到 99% 之下的人？

企業與環境問題

前些天，有一位80年代知名黑人歌星也來到「佔領區」，鼓勵「居民」並發表一篇短講，為 Occupy Movement 提出環境訴求。他抨擊那些 top 1%，不只不顧民意，蔑視眼前的社會經濟問題，更透過 Lobbyists (說客)，影響政客議員，干擾聯邦與州郡政府，沒法子提出或實踐更好的環保政策，以致於小至地區性河川空氣污染問題，大至全球環境與氣候變遷問題，都拖延未決。更有甚者，藉著追求更多的利潤，這些富有者，不斷的開山採礦，搜求各種能資源，使得地力透支，造成嚴重的生態問題。他的說法確實有幾分道理.

野豹雖然住不得帳篷，但還是會去「佔領區」探望被逼迫的人，也表達屬於99% 一份子的心聲。有一個帳篷邊的標語說的不錯：“The people are awakened. We are not going back to sleep.” 有人對 Occupy Movement 不抱太高期望，但我們豈不該問問：Arab Spring 剛開始時，人們不也是這麼想的？即便 top 1% 置之不理，為自己、為被逼迫者發聲，豈不是伸張公義？99% 是該醒起了(註2)。

圖與文//沙塵豹 10-24-2011

註1： 今天凌晨(25日)，市警局出動大批荷槍實彈的警力，直搗市府前「佔領區」，摧毀所有帳篷，並逮捕數十名不抵抗 的「居民」。在紐約市與芝加哥，Occupy Movement 也遭到警力的蠻橫對待，上百人被逮捕。紐約一位軟體工程師特別設計了一套 "I'm Getting Arrested" app，可透過 text message，由手機上快速傳送到各地 Occupy Movement 聯絡網站，99% 的大多數可以互相聲援，不畏暴力，繼續推動此一和平、不抵抗、追求「經濟正義」的人民運動。

註2：雖然各城區的人群反應略有不同，但 Occupy Movement 此時已讓兩黨政客坐立不安，明年大選到底會因此發生什麼不可測的變數？各個候選人都在努力揣摩試探，不敢掉以輕心。「高牆大街」裡的富人是金主，那敢得罪了？但是 99% 的票可不是鬧著玩的，民意可以載舟，也可以覆舟，這就考驗政客的智慧與眼光了；民主政治沒有絕對的真理正義，政客們都是見風使舵。現在連 Tea Party 都不敢緊靠著「高牆」站著了。至於總統先生與高牆金主們的關係，恰如李青照的詞所說「剪不斷，理還亂」，現在就看他能否找出脫身或拖人下水之計了。
至於要怎麼界定 Occupy Movement 是不是成功？也許不能只從政治層面著眼，沒錯，現在正是大選起跑時， 99% 陪政客們走一遭，肯定會產生衝擊，但徵收富人稅，未必可以解決美國財政赤字問題。也未必能立刻增加就業機會，Occupy Movement 是回歸民主政治的起步，會有什麼具體結果？誰也不能逆料，但「被佔領」久了的人，覺醒了，發出不平之鳴，這豈不是應該的？